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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没有回老宅,摁灭来电,在花团锦簇的烟火中入睡,不出意料,我梦到周朗,在我听完他那么多秘密后。

冬雪飘零,左眼蒙纱的他抱着猫立在梅树下,正嘟着嘴踏雪,百般无聊,抬头见到我的那一刻,仅剩的右眼迸溅出喜悦,快步上前:“眠眠你终于来啦。”

比现实中年少,他这时只比我高半个头,落了满身雪,等了我好久的样子,他笑笑牵过我为他扫雪的手:“我就是等了你好久啊,要不要奖励我一个亲亲。”

我也笑了,低头却见他焦黑的指尖,他也注意到,不自然地抽回,献宝似的举起怀中猫咪,让手指陷进白色皮毛,再看不见,“新年快乐,眠眠。”

俊俏的面庞从猫咪身后露出:“喜欢吗?”

在看清我的脸后,他慌了,放下猫,用袖子替我拭泪:“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吗?”

摇摇头,我擎住他的手:“疼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挺起胸膛:“当然不,我可是男子汉,妈妈说男子汉是不怕疼的。”

在我的注视下,他软下来,悄悄摩挲我的指尖,吸吸鼻子有点可怜:“好吧,我只偷偷告诉你一个人,其实是有点疼的……你可不许笑话我!”

怎么会笑话你呢,我已经知道你所有的秘密啦,胆小鬼。

你说你既不怕为了治疗精神分裂的电击,也不怕他们为了一个合格的周家继承人而放弃你,只怕死了以后一个人去到漆黑的地底。

我想周朗你一定知道,有些人的死亡是悄无声息的,就像一阵风,一场雨,一朵云,之后黑夜降临,归于寂静。

抚摸他柔软的发顶,他的脸变得红通通,沾染冰雪的睫毛忽闪,小兽般缱绻地唤主人的名:“眠眠。”

“嗯?”

“今天找你来是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要走了。”

手一顿,“去哪里呢?”

“去陪妈妈。”

忽然景色一变,天地间金光乍现,塞菲亚郁金香花田中,梅树摇曳飘香,周朗坐在树下,抚摸泥土,有点懊恼:“妈妈等了我好久啦,本来答应妈妈要早点去陪她,谁知道你突然出现,我就又舍不得了。”

脑海中出现陌生的画面,知道真相,奄奄一息的周夫人被下令活埋在梅花下,那一整夜,都有女人的哀嚎,乖巧的少年立在露台,面无表情。

“不准想他,”冰冷的手掰过我的脸,“只准看着我。”

他居然哭了,哇哇大哭:“我讨厌你,我讨厌眠眠,明明是我对你最好,为什么你老想着他。”

有句话一直卡在喉咙,我用力拍胸口,我知道的,是那叁个字,可是,我的嘴被什么封住了。

走上去拥住他:“别哭了,你瞧,谁在那里。”

好奇的少年果然止住,越过我的肩膀看去,他又快活了,跳起来,奔向女人,投进她的怀抱。

花瓣开始随风飘落,远远地少年朝我挥手道别:“再见啦,眠眠。”

他没有再走近,他和我说过的,他怕他又舍不得,现下他高兴极了,摇头晃脑,不知道和妈妈说了什么开心事,没有一次回头,就这样,他们走进独眼兔子的肚子,消失了。

夜里,漆黑的剪影坐在床头,抚上我湿漉的眼角:“做噩梦了。”

笃定的。

“梦到什么了?”

他不问我今晚去了哪里,见了谁,知道了什么,他就只是轻描淡写,毫不在意地问我:“为什么挂我电话?”

我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默默抓住他的手,汗湿的脸贴上去,我说我害怕。

他一点不惊讶于我的转变,他比我更了解我的“聪明”,凑来吻了下我的唇角,在我的僵硬中轻笑:“怕什么,有大哥在。”

仔细想来,他与我,是虎与伥,是驯养与被驯养。

我见过他驯兽,在圣莫里茨马场内隐蔽的斗兽场,呼哧喘气,吐出血丝的非洲狮,已被人磋磨过,是强弩之末了。

他好大力气,一鞭破开空气,甩在兽体,血液争先恐后流出,我伏在冰冷玻璃后,忍不住轻轻颤抖,他抽空抬首对我温柔一笑。

我那时哪里知道,他对不听话的野兽最有一套,那条可以轻松绞死一头河马的绿森蚺,不就被他拔了牙,注射了肌肉松弛剂,永远地豢养在温室吗。

是我亲手将自己推到这种处境吗?

我想是的,不止一次有人撕开血肉,让我看一眼他那鲜血淋漓,扑通跳动的心脏里的真相,我都没有理会,也不止一次有人露出马脚,又因为我愚蠢的无限包容,轻松躲过。

我总是对信任的,盲目信任,对不信任的,拒之门外。

谁都没错,我只能怪自己。

过完年,我靠兄长的关系网,以高考四门白卷的好成绩去到华国着名美院学习。

当我点支烟,在工地出租屋内,阿森的怀抱中,向他讲述起我的大学生活时,我敢自豪地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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