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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商路、户籍房舍,周小芸和纪星管医馆和卫生、司农刘木匠带着材料在各村帮人搭棚,司工铁三牛忙于建大桥和水库每人手中总有两三件事,抽不开身。
一年前,宋潜机发下告示,招聘教书先生和书馆馆长,待遇从优。
天下读书人、书画爱好者闻风而至。一半为千渠丰富的藏书,一半为亲眼看见宋潜机真迹。
登闻大会后,书圣闭门绝客,不再提笔、不再品评后辈书画。英雄帖因此被称为最后的好字,近年无人超越。
每天都有符修凑在天城广场上,仰望亩产千斤的牌匾,临空描画,揣摩运笔,双目失焦,似神魂出窍。
宋潜机流传在千渠的真迹虽多,却无诗词,更无歌赋。
大多是土豆、圆白菜、麦苗、玉米之流,兼有紫藤、玉兰、杜鹃、凤仙花等花名。
其中有篇《劝学》,为劝不愿进学识字的边陲村落少年入学而写,大意是磨刀不误砍柴工,读完学堂再务农,劝人先识数会算,认字明理,掌握基础农业知识。
全篇寥寥百字,简单易懂,情理兼备。字形毫无花俏,笔力质朴扎实,结构大巧若拙。
许多读书人临帖有感,奔赴千渠。
文人一多,常开文会,斗书写诗,留下许多见证千渠发展的诗篇。诗赋广为流传,又吸引更多人来到千渠。
孟河泽怕踩坏菜苗,小心地缩在垅上:此人年方三十,虽修为普通,但博览群书,对各类典籍各家功法如数家珍,且脾气温和,对小弟子的提问很有耐心,擅长整理、打扫、收纳,经一年观察,同期的教书先生中,数他最适合当馆长。
宋潜机又舀了一瓢水:那就选他。
他答得随意,孟河泽却犹豫:我一提,师兄立刻答应,不太合适吧。说不定他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我没看出来馆长一职干系重大,要不我们再等等,再考察一段时间?
我去见见此人。宋潜机笑了笑,是否合适,由我自己决定,好吗?
他隐约猜到孟河泽顾虑什么。无非是三年前走后门招管家的事。
好、太好了!孟河泽终于松了一口气,咱们走!
不急。宋潜机说,我先浇完这边,抬脚。
千渠书馆由司工铁三牛设计,三座馆相连,每馆三层,馆内三条路。
一条盘旋而上的楼梯,一条平缓的斜坡、一座人力手摇升降机,方便各类人群。
孟河泽引宋潜机上楼,在三层找到伏案写卷册,为书籍编条目的青年人。
这位是祝凭先生。孟河泽道。
青年穿着长衫,气质儒雅,不疾不徐地搁笔,从容站起身:宋仙官,久仰。
祝先生好,来了千渠还习惯吗?宋潜机默念他名字,细看他面容,总觉得十分面熟,又印象模糊。
三人寒暄片刻,祝凭猜到他们为何而来,明白这是一场面谈考试,自然有些紧张。
孟河泽心想我紧张什么,带卫平走后门的事已经过去三年了。况且今天也不算走后门。
宋潜机翻看祝凭的工作笔记,听他讲书籍分类法、索引法,还有对千渠学堂的建议,觉得此人确实细心聪慧,而且笔迹莫名熟悉。
两人紧张,一人沉默,尴尬气氛弥漫方圆十丈。
忽而宋潜机拍案而起:祝先生,你还这么年轻啊!
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青崖七十年后的教务长吗?
祝先生吓了一跳,看孟河泽也一脸茫然无措,只得磕绊道:宋、宋仙官更年轻,不,比我年少有为。
祝先生最初为何想来千渠?
宋潜机暗惊,他们草台班子千渠郡已经变得这么有名,连大门派青崖的墙角都能挖来吗?
听说千渠民风淳朴,藏书丰富,且正是需要教书先生的时候,我便来了。祝凭环顾顶天立地的书架,这里的书,比我想象中更多,真是读书人的圣地乐土。
宋潜机问:千渠书馆建立不久,要论规模,青崖书馆比这里大出十倍。
四年前,华微城的人口也比千渠多十倍,可是现在呢?祝凭低声道,实不相瞒,我出身不好,若无人引荐,自去青崖,想亲眼看见一些珍贵典籍,恐怕要耗上二十几年。
确实如此。宋潜机恍然。
规模越大的门派、越讲究用人出身、制度越完备复杂。
祝凭见他点头,神情温和,紧张情绪消散大半,笑道:
我读过《劝学》,很赞同宋仙官有教无类的观点,谁说凡人不该识字?农夫不该识字?现在外面的世道越来越乱了,一群年轻修士每天开思辩会,长篇大论,非要驳倒对方,甚至拔剑相向我只希望有一个地方,无论男女老幼,不拘出身,人人都会写自己的名字。
孟河泽好奇插话:辩什么题?
祝凭苦笑:各种题都有,有道吵得最厉害的,是辩妙烟仙子到底美不美、如果连妙烟仙子都不算美,那什么才是美的标准?美需不需要标准?
宋潜机心想,这世道确实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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