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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2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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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的各路高官,少不得拿了看家的本事出来显摆。不一会工夫就利落地勘验完毕,躬身恭敬禀告道:“大人,此人并非自缢,而是他杀,应该是被人勒死之后伪装而成自缢的现场。”

场中诸人先是一惊又觉得在意料之中,没想到先时程焕的种种推断竟然全部是正确的。史大川心头窝了火,出言便有些不屑道:“青州府的水平只有这般吗?我们这位程先生还曾推断说凶手是个身材不高,气力却极大之人呢!”

青州仵作本想一鸣惊人,在众人面前露个脸。却不料在场诸人俱是一副等闲之态,心头还想难道这些人见惯生死无所其谓吗?要知道,这年头结交好当兵的可比什么都强,没见知县大人也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恨不能把指挥使大人身边的人全部撵开,自个亲自去服侍茶水。

正疑惑间恰巧听得此言,不由眼睛一亮赞道:“不想军中竟然还有精通此等技艺之人,不才孤陋寡闻,凭借了那梁上绳索的节扣与死者脖颈的勒痕有些微不符,才判断出死者是被人勒死的,这是伪装的自缢现场。不是某自己吹嘘,在半个时辰里敢下此定论的,青州周边各府唯有我一人矣。不知哪位高才竟还能断出凶手形貌,可否出面赐教一二?”

仵作是官府所设专门检验命案死尸的人,对于案件的走向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一般都是父传子,子传孙的行当。有句俗话说得好,县衙大门朝南开,吃完原告吃被告。这些属于州县一级的差役小吏因此过得比普通百姓要富足得多,若是资历深厚为州府知县倚重之人,往往家财还颇丰厚。

但是由于检查尸体是件极辛苦的事,因此一般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往往由贱民检查尸体并向官员报告情况。仵作都是由地位低下的殓尸送葬、鬻棺屠宰之家担任。其后代虽然不愁吃穿,却被禁绝参加科举,故成为不少人奚落和嘲讽的对象。

一般的斗殴,检验方法比较简单。死于非命的验尸便复杂得多,仵作要在没有解剖尸体的情况下,把详细的检验结果报告给有司作断案的参考。因此,仵作要懂许多专业知识,精通人体构造及药理病理,知道何处经络受伤便危及哪处脏腑,中何种毒便出现什么症状,判断越准确对破案越有帮助。

所以,仵作便是位卑却责任极重要的一职,几乎都靠名师或父兄传授。认真负责的仵作,检验尸体极其详细,从毛发到指甲,决不放过任何细节。一具尸体总要翻来复去地勘查,寻找其可疑之处。所以对于别家的勘验手法那是梦寐以求,做梦都想得到的宝物。

程焕站起身抱拳作了一揖道:“小老儿粗通勘验的一些皮毛,在鲁班门前耍了趟大刀,让你见笑了。我只是看到那勒痕几乎是平直且略微向下的,这种痕迹只能是乡间俗称的背死狗造成的,在座各位都是聪明人,只是一时没有想到那处而已。”

史大川今日却像是吃了火~药,颇有些咄咄逼人不依不饶,扬眉问道:“程先生还说自缢之人脚下的泥土里有火炭,他杀之人脚下却没有什么火炭。我等俱是闻所未闻,不知青州府的仵作可否知晓勘验里面还有这等说法?”

那仵作也不是傻子,一眼看出面前这个魁梧大汉就是个找茬的,而那位程先生却是面目谦和,一派不骄不躁的样子。

于是心里就先生了些好感,仔细想了一下方慎重言道:“前朝有勘验大家宋慈著有《洗冤集录》,集各朝各代刑律之大成,各个地方的仵作都奉为经典,因而沿用至今。其中关于自缢的验尸描述中有这么一句:若真自缢,开掘所缢脚下穴三尺以来,究得火炭方是。”

看到众人听得入神,仵作自己先失笑了一番才继续道:“从字面上来讲,大概是说如果这个人真的是上吊自杀而死的,在他自杀的地方的脚下挖地三尺,找得到火炭的话,才能说明他是真的自缢而死。每每读到这里,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奉为圭皋经典的古籍怎会出错?”

青州仵作皱眉道:“我操此业近二十年,看到的自缢之人甚多,也有三两例脚下有黑炭,大都是没有的,百者当中有五六宗罢了!有乡间传说脚下有黑炭的自缢之人是因为身负奇冤,人死之后怨气下降入地后形成黑炭,经久不灭以求伸冤,想来也是无稽之谈。我所知只有这些,不知程先生可有他解?”

程焕微微一笑道:“我也是年轻时拜读过《洗冤集录》,极为推崇宋大家的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但是读到此处时也是不求甚解,恰好我性情孤拐,对这些事情颇有些钻牛角的劲头,就亲到其故里仔细探访。历时三个月之后,终于有了些许心得。”

端了茶盏小抿了一口道:“我发觉宋慈先生原籍是建阳人,属于闽北之地。那里的土葬与他处有些不同,百姓们认为有土则生无土则死。流传至今的民俗中,都有在墓坑或墓窑中燃烧芝麻杆以暖坑焙窑的习俗,意在营造一方热土,来世可以尽快投生,并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一世比一世活得更好。“

青州仵作听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抚掌大笑。见众人齐齐望着,不由抚额羞惭道:“我今日是见猎心喜茅塞顿开,失态了,请先生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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