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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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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洛去图书馆,从角落里找到他藏起来的诗集,借了回去。

随手一翻,看到西班牙诗人安赫尔·冈萨雷斯写的一首《这是爱》,“我对她说

——你的眼睛让我激动沉醉。

她说:

——你只喜欢眼睛本身还是涂了睫毛膏的?

——眼睛,

我毫不迟疑地回答。

她也毫不迟疑

把眼睛留在盘子里给我,然后摸索着离开了。”

短短几行字,周洛背脊窜起一股冷意。

爱是什么?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们最常思考却最不得其解的问题。是传字条时的眼神,还是篮球架下的加油;是我对你一个微笑,还是你偷偷牵一下我的手;是伊丽莎白和达西先生,还是罗密欧和朱丽叶;是日复一日,细水长流,还是轰轰烈烈,燃尽生命。

这首诗给出的答案竟如此简单。

是把我身体里你最爱的那部分抠出来给你,余下的仍是我自己。

再看那天的小黄诗,意大利女诗人帕特里奇亚·瓦尔杜加所作,赤裸裸揭开性的面纱。

这诗集里的诗全是如此,直白,冲击,撕开面具,揭露本质——关于性爱,关于死亡,关于黑暗,关于丑陋,关于虚无,关于人性的每一面。

周洛大开眼界,酣畅淋漓地看完整本诗集,有种一夜之间走过青春期迷雾的豁然开朗之感。

他早就认识到自己因这本诗集而将南雅定义为“不正经”的行为既滑稽又可笑,今天再看,才知自己愚昧到多彻底的地步。

但他更加振奋,仿佛看完南雅珍藏过的诗集,他就隔着时空和岁月跟她的思想交流了一遭,也离她更近了一些。

多有意思啊。

周洛想,南雅是不属于这个小镇的,或许,她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她的灵魂应该属于一百年后的世界。

周洛躺在床上,激动而快乐,直到夜很深很深,窗外的猫猫狗狗都入眠了,他才睡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周洛上学前绕去宛湾的幼儿园,心情不错地靠在门口当门神。南雅送宛湾来时遇见他,拿他当空气。

周洛也不在意,弯腰凑到宛湾跟前,把空空的手心给她看,打了个响指,嗖一下,手中变出两根棒棒糖,宛湾“哇”一声张大嘴巴,黑眼珠滴溜溜看着他。周洛心都软了,要是南雅也这么好哄就好了,嗷。

周洛:“送给你。”

宛湾眼睛一亮,抬头眼巴巴地看南雅。

南雅对她淡淡一笑,宛湾接过棒棒糖,脆声道:“谢谢周洛哥哥。”

“妈妈再见。”

南雅目送宛湾入园。

周洛起身,又变出一根棒棒糖,笑一笑:“给你留了一根。”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招是他昨晚顿悟的。

南雅面无表情:“厚脸皮。”

说完,转身就走。

周洛被她骂得一阵筋络舒畅,紧随其后,恬不知耻地说:“最近,经过深刻的反省、再反省、和再再反省,我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偏见、愚昧和错误。我把你捐的那本诗集借出来了,简直是精神洗礼啊,你看我,有没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不看也没关系,我讲给你听。——那本诗集,啊,写的真好啊,但就是看不懂。要不,你给我解释一下,或者我们找个时间探讨探讨。”

南雅停住,绷着脸:“周洛——”

“诶!”周洛立刻抢答。

“——你到底想干什么?”

“求学啊!”周洛万分认真,“听说你喜欢文学,你又是我同一个高中的师姐,我们就不能切磋切磋探讨探讨?多多交流才能让彼此都进步提高呀南雅师姐!”

师姐……

他够赖皮,但她也够冷静。

南雅不理会,径自往前走。周洛橡皮糖一样粘上去,跟着她拐过一条条山坡小巷。

青翠的巷子里,她身上开着花,而他是一只蜜蜂。

“诶,小师姐,你喜欢谁的诗啊?我喜欢惠特曼,你呢?”

不理。

“我最喜欢那首——哦,船长!我的船长!”

不理。

“我就会这一句,从死亡诗社里看到的。死亡诗社,小师姐,那部电影你看过吗?特别好看!”

不理。

“这首诗下一句是什么?哦,船长!我的船长!”他胡言乱语,“扬起风帆,带我在浩瀚的大海上破浪乘风——”

南雅忍无可忍:“船长,我的船长,我们险恶的航程已经告终,我们的船安渡过惊涛骇浪,我们寻求的奖赏已赢得手中。”

“啊,原来是这样,你都背得?后面呢,后面是什么?”

又不理了。估计是看出了他的招数。

“你也不记得后边的?”

激将法也不吃了。

“那这首等我看了再讨论。你那个诗集在哪里买的,里边的诗真好,我也想买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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