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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清如许 第17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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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给事中只是一个极不起眼的、还不到正五品的官职,但常侍皇帝左右,分平尚书奏事,备顾问应对,献纳得失,谏诤纠弊,每日上朝谒见,参知政议,掌驳正政令之事,亦负责管治图志文翰修史,有监察之责。

更重要的,祝门不得入仕是先帝亲口下过谕旨的,梁徽此举,可谓公然违逆先皇遗令,破格招录,一石激起千层浪,文臣武将、宗室皇亲纷纷质疑。

“先帝有令,祝门一脉永禁仕途,忌其霍乱朝纲,皇上此举乃不敬、不孝、不公。”

“君后乃大梁国后,于公,护驾救主乃职责所在,于私,护夫卫君,乃夫妻常纶天经地义,何至于破格启用?臣惑不得解。”

“臣附议,皇上未介怀谋逆之罪与祝门结为连理己是皇恩浩荡,君后入主中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有再让祝门染指前朝之理?臣京兆太常林锦不服。”

“臣督察院都司陈在不服。”

“臣吏部议郎韦子路不服。”

“臣……”

梁徽面无表情听他们讲完:“都说完了?”

朝臣义愤填膺发泄一通,无人应答,梁徽便又道:“你们都说完了那便轮到朕来说。”

“先说先帝之令,陈尚书,朕问你,元武十二年高祖曾在木兰猎场立令为何?”

被点名的人一怔,想起先祖的立誓之令久久不语,更别论那份铁令诏书还是他当时任枢密使的祖上帮忙起草颁宣的。

他不说,梁徽就亲自帮他说:“先祖有令,后世凡木兰围场立特功者,赐杀生免予令牌一枚,谪者复其位,罪者尽除其罪。”

即在木兰围猎立特大功劳的臣子,赐免死金牌一枚,被贬可以恢复其原的官职品阶,戴罪的免除罪名。

这并不能说是十分圣明、公允的旨意,甚至还时常被后世诟病,但这是在当朝危急情形之下立下的,有其特殊的历史原因。

元武十二年,蒙匪与北部暴民勾结,霍乱频起,边疆驻军知情不报,高祖领队前往雁荡山围猎时被围攻,鏖战半旬。

彼时被贬的随行朝官陈文武英勇护主,自乱军中救出高帝,以身殉国,高祖九死一生,为了感念这些拼死护驾的官员和将领颁布了这条特令。

因此木兰围猎是具有象征性的,从高祖那代就被架成了一个规格极高的传统,代表国祚朝运与江山稳固,此处的救驾意义大不同于平素的护主立功,这也是为什么百官、宗亲、世家都极为看重春猎盛宴、并要千方百计挖空心思趁此机会在圣上面前大展身手的原因。

梁徽看着蠢蠢欲动又不知如何辩驳的百官,执扇点了点桌面,声音不响,但在敞阔的营帐内莫名有些震耳发聩:“怎么?诸位爱卿只记去代遗训,不记先朝皇恩,是不是有些——”

“数典忘祖了?”

众人皆是一凛,皇帝这是明着骂他们只听先帝的话,不听高祖的命令。

臣子们一时被拿住了话柄无以辩驳,梁徽显得越发从容,甚至说得上气定神闲,冷不丁点了个人名:“韦旭。”

“你身为吏部侍郎,不如给众卿讲一讲我大梁圣意下达的位阶效力。”

被点到的人细汗涔涔,站起来拱手恭敬回话:“回皇上,我朝圣意下达分制 诏、诰、敕、册、谕、旨,位阶效力从高到低依次排序。”

梁徽点点头:“都听到了?诸位。”

官员都不知他葫芦卖什么药,面面相觑,梁徽勾了嘴角,有些冷:“高祖的木兰诏令是经门下省制典、玉玺加章,正式颁布天下的至高律敕,四海九州妇孺皆知。”

“你们口口声声先帝有令祝门一脉不得出仕,有敕令么?有谕旨么?有典册么?”

两者相权,孰轻孰重,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那就不过是先帝刚收到太子谋逆时迁怒先太傅时的一句气话,本来只有大理寺官员在场,言官执笔记下了,被有心之人口口相传,拱成一句什么了不得金科玉律。

“可有白纸黑字?可有加盖玺章?可有传颁三司六部?可有昭告天下?”梁徽眯起眼,锋利的目光一一扫过下头的各怀鬼胎的臣子,声音又缓又沉,“若是都没有,那它便连谕旨都算不上,不过是先帝气头上的一句怒言。”

梁徽站起来,高高在上,冷漠俯视下头的人:“一句气头上的话,就被某些人当做伐除异己结党营私的令牌。”

“到底是先帝不想祝门出仕,还是你们不想祝门出仕?!”

“你们在想什么,朕都知道。”

“究竟是哪些人,你们自己心里也有数。”

天光

底下有人坐不住了。

高坐明堂的年轻帝王不似往日那般温雅平和春风拂面,像变了个人似的,肃穆冷煞,君威日盛。

梁徽字句铿锵,看起来那般正气凛然,祝知宜却觉得他像一只逗老鼠的猫,明明眼含着点笑,却有种冷漠的恶劣,又像不知不觉就爬到猎物背后的毒蛇,悄悄露出獠牙长舌,冷不丁就放出蛇信子,一口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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