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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过了,翌日就得上学。全校学生——除了考公开试的中七生之外,所有人都要学期中试。至于中七生,则二月才考ock,也就是高考的模疑试,所以于这段期间,仍需照常上课,用不着考试。

听起来好像很爽,可想深一层,其实也算是吃亏了——香港的制度是这样的:中学生每次考试大概长达八至十天,每天只考一两科,大概八点半开考,十二点已考完,有时甚至不用回去考试,有一两天休息。换言之,考试期间,人人都可以提早放学,而中七生须照常上课,就依然要待四五时才可放学。

不过,考试时,学校充斥着某一种气氛,是跟平日全然不同的。对于考生,那自然是一种紧张感,可对于不用考试的中七生,却是一种懒懒散散的气氛。到了十二点,全校的学生几乎都回家出了,偌大的校园只剩下老师、工友和中七学生。此时,两班中七学生都会移师至学校的最高层——五楼上课,一二三四楼几乎一个人都没有。

篮球场中不见学生打排球篮球的身影,不闻篮球落地的篷篷声、少年少女的尖叫与追逐,只见球场中心一个空虚的空心圆图样,在这寒冬中格外冷落。楼梯间也不见学生慌张狂跑,也听不见他们拍踏拍踏的皮鞋声,小食部也提早收工,早已拉闸,独是教员室外面的一排排桌椅中,还见到有学生坐在那儿自修,他们才惊觉学校里原来还有一丝人气。

「边缘人」——所以中七生强烈感到他们是一群边缘人。他们与其他学生是不一样的,他们在生活了七个年头,养出一身丰盛的羽毛,老师就是驯养他们的人,正为了让他们振翅高飞,而替他们作最后的操练准备,务求让他们以一身最鲜丽的羽毛,出去跟外面的学子争妍斗丽,以抢得一张大学入场券。

第一天回去就做了一份英文paper,小息时,林春穿着大衣,出去新翼那边凭栏静立,暂且从paper抽身出来,喘一口气。他有个特别处,就是心烦的时候不喜面对他人,甚至是陈秋也不想见。他喜欢一个人沉思,理清自己的思绪,没有心力去说一句话。陈秋也知道他的脾性,没有出来缠他。两个人愈是亲密,就愈了解对方的习性,因此竟给了对方更多空间与自由,比起初交往时更要独立。

林春紧了紧衣领,这个冬天格外寒冷。天文台已经连续十多天发出寒冷天气警告,在十二月时,几乎每天的气温都低过十二度,学生纷纷穿上家里的大衣回来,竟似个小型fashionshow,一个个尤如台上骄傲的模特儿,展示着自己的大衣。

纯白的、纯黑的、深蓝的、黑白灰夹杂的——学校规定学生只能穿黑白蓝色的大衣回来,所以林春放眼校园,几乎都是一片黑白色,更令人联想到冬天的肃穆,与旁边墨绿的常青树衬出一种苍凉感。

倒是围巾有不少花样。虽说学校规定只能戴黑白蓝色的围巾,但学生——尤其是女学生,可将之当成耳边风,高年级学生,特别是他们中七生,更肆无忌惮地犯校规。鲜红、粉红、浅蓝、墨绿……各色围巾纷纷出笼,老师上课时看见了,也不出声,领袖生又都是中三至中六级的人,比中七生年少,自是不敢出声骂他们这群「前辈」,于是大家就有恃无恐了。

风迎面袭来,像夹了无数根小针,细细密密地刺到人脸上,痒痒痛痛的,林春皱皱鼻子,感到鼻头一酸,就打了一个喷嚏。他先前就患了感冒,久病未癒,今天出门之时又太赶急,连围巾也忘了拿。人中处掛了一行清涕,他正苦着手中无纸巾,此时就有人伸手给他一张面纸,还扔他一条围巾,林春接过,擤擤鼻涕,也不仰首看看是何人,便说:「谢啦,戴志伟。」

「这么厉害?」戴志挑眉,说:「我没出过声,你没看过我一眼,怎么就知道是我呢?」

「还能是谁。」林春没说,之所以知道此人是戴志,是因为这个人没有陈秋的气息,而会来这里找他的,不是陈秋,就只有戴志或李旭,方才他又看见李旭累得伏在桌上睡死,铁定不会走出来食风,所以这个人只能是戴志。再者,陈秋又知道他想出来静思一下,应该不会特意出来搞他。

戴志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如冬阳一般温暖,他背靠围栏,说:「在课室待久了,觉得头也有点晕,就出来吸吸新鲜空气。对了,这围巾不是我的,是有人託我拿给你。」

「我知道。」林春答得很快,过后才惊觉自己失言。其实他一戴上这围巾,便知道这是陈秋的东西,因为那上头散发着他所熟悉的气味——那种有点似滴露的清新气息。戴志笑得曖昧,露骨的眼光好像要将林春的外衣剥去似的,林春乾咳几声。

「脸皮真是薄,你这样下去,会被秋秋欺负得很惨,当然我想你现在就已被他整得很惨。」戴志总不肯放过林春,非得要弄得他脸红耳赤才罢手,又说:「圣诞节那几天玩得开心吗?你们倒快活,难为心哥不能回去,逼着要留在宿舍,连带的害我也要去c大陪他,秋秋真是霸道。」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避忌。」

「要避忌什么?我可没说过我去找心哥,就一定是去做那种见不得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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