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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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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灯是关着的,桌上没有夜宵,家里也没有周恪非。

她反手关上门,打开客厅的主灯,才注意到下方塞着一个信封。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会收到,所以并不感到吃惊,猜测该是哪个品牌维护客户的方法。里面不出意外装着简单一张贺卡,款式总有不同,不过无一例外印着生日快乐。

秋沅几乎从不过生日。

最初对生日这件事有所概念,应该是五岁那年。她自小就没人陪伴,所以在单德正忘记反锁上房门的时候,会偷偷跑去外面玩耍。

说是玩耍,也不过是迈着稚嫩摇晃的步子,从三楼艰难到了一楼。也就是在这里,小秋沅闻到一股很甜的香气,浓得像糖霜捂在口鼻,令她感到陌生的味道。

随着香气而来的,是个比她稍大一些的女孩子,丰饱的两团腮颊,发上顶着一个纸折的小皇冠,涂满金粉颗粒。她瘪着粉嘴巴,对面前的男人张开两只细嫩的小手。

很久以后秋沅才明白,这个动作叫作撒娇。

中年男人半蹲下来,齐着小女孩的身高,指关节蹭了蹭她圆钝的鼻尖:“今天你过生日,爸爸可以抱你上去,但是下不为例哦。”

然后小女孩被他一把抱起来,稳稳地骑坐到他的肩膀上。小秋沅注意到,他右手勾着一个纸袋里,正在飘出那种好闻的香味。

小女孩咯咯地笑,嘴里喊着爸爸。秋沅的眼睛不知怎么,就是胶在他们身上扯不开了,一直目睹两人进了楼梯间,看无可看才罢休。

原来“爸爸”也能是这样温和的。原来在生日这一天,有女孩子可以得到宠爱和纵容。

等到秋沅再长大些,有了更为成熟的意识,她也就对生日愈加不抱希望。这一点不难理解,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出生从未被任何人所期盼。

更何况,秋沅一直没有过非常亲密的朋友。交情浅陋的同学举办生日聚会,也鲜有人向她发出邀请。

后来阴差阳错和成叙走在一起,他偶然得知她出生的日期,就在不远的几周后,还极=有兴致要帮她办个聚会。意料之中遭到秋沅拒绝,成叙也顺理成章依从了她,打消一切计划,反正乐得清闲。

曾经为她过生日的,只有周恪非。

高三那个期末,尚能捉住秋天的尾巴。校园里大片的草坪不复往日沃蔓,绿里泛起零星的黄,有种盛夏时节燎烧过后的枯萎之意。碎石小径上铺满焦色的草叶,一路延伸到教学楼拐角。

她就在这里避开所有人,亲吻周恪非。他真高,她得勾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她感到自己的心也被勾起来,踮起脚。

吻到动情之际,秋沅握住他潮热的手掌,往自己的校服下摆里引去。

“秋秋,不行。”他喘息着,慌忙从她指间挣脱,“我已经十八岁了,但是你还没有,所以不行。”

她抬眼望他,眼睛中心有两粒聚合的光,映自他身后正在跌堕的落日。

“周恪非,我成年了,就在今天。”秋沅说。

他马上反应过来:“今天是你的生日么?”

高三生放学太晚,两个人找遍临近街区,最后在临近打烊的西点店里买到一小块蛋糕,坐在河边的长石凳上品尝。

蛋糕只是一个孤独的边角,用料不算上佳,口感湿软,不怎么好吃。但是她全吞下去,几乎未经细致的咀嚼。

因为是第一次吃到,没有尝过更好的,所以已经觉得格外惊喜。

周恪非告诉她,每年都要好好过生日。

秋沅把蛋糕包装盒揉成一团。硬纸面毕剥作响中,她低声说:“没意义的。没人想我出生。”

“谁说的?”他一字一字,很慢很慢地说,“你来到这世上,我很感激。”

她不记得当时的周恪非是怎样的表情和语气,只记得那晚夜色浓黑如同丝绒,星星那样亮。

在秋沅十八年的人生里,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被人需要,是这么好这么好的滋味。

钥匙在门闩里转动,磨出细碎的声响。是周恪非回来了,他脱下外套,只穿加班时穿的纯白衬衫,两肩仍落着室外寒凉的夜露。似乎走得急了,肺叶里满出些喘息。

周恪非把手里的纸袋放在桌上,从里面小心翼翼捧出一块蛋糕。包在六寸见方的盒子里,抹了一层奶油,用粉红色果酱写着生日快乐,秋秋。

卖相并不算上佳,只是香喷喷的,奶油打发得蓬松,还有些刚出炉的气雾蒸腾,是成了形的甜味。

高三时那一场简单仓促的生日,那一个无风的星夜,在仓猝之间猛地兜上心头。

“公寓的烤箱我还不太会用,做了两个才成功,浪费了很多时间。”周恪非向她解释,脸孔和嘴唇都被秋风吹出薄薄的白,“饿了么?我去点外卖……”

手陡然定在半空,话语也不能继续,因为被她从背后满满地抱住了。

秋沅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

周恪非理解了她的意思,转而说:“那我们吃蛋糕。”

她还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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