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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留(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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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间已经叁句夹着两句不堪入耳的脏话。

她虽然并未默许过云舒的做法,但当时情况下纵然有嘴也说不清。丈夫当即笃定是她包庇了云舒从家里偷钱,外甥女的一时不忿径直把火烧到了姨母身上。

她对丈夫的暴戾心知肚明,索性在下班后去幼儿园直接接走了小旭,上汽车站搭长途小巴回娘家了。

薛霁的手指在屏幕划动叁两下,再试着从这个号码打回电话去确认至少安危的情况时,那头却呆呆地吐来运营商关于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仿佛担怕再多开一会儿机就要被来电狂轰滥炸,继而抵挡不住心中的怯懦,让多半已经赶到镇上的丈夫得知妻儿的具体位置。

薛霁眯着眼睛思虑了一会儿,并非要从未经他人苦的局外人身份在心里批判她扔下外甥女不管,只是联想到一段时间以前那汤冷羹也越聊越凉的接风宴上,坐镇各路闲话和隐秘八卦中心、眼观六路的同事跟自己分享的云家早已成饭桌谈资的不幸。

……

那次宴会一直持续到半下午才散。他聊天时醉意上脸,薛霁也推脱不下众人叁番五次的相劝,喝得醉意醺醺然飘旋。徐老师捏着白酒杯,语气十分诚挚地讲述。

云家的老夫妇去世后不多时,为了填补迫在眉睫炮打鼻尖的债窟窿,她们把那幢最后可勉强称之为家的住处抛售了。在那之后,云舒就跟着姨妈一起生活。

“她姨父当时是很不乐意的。”徐老师拿手背遮着半张脸跟薛霁耳语,“据说还因为打老婆被社区上门教育过。”

旧墙一经粉刷,自然再看不出来曾经被瓦片和玻璃碴子书写过何种程度恶毒的诅咒。防盗门两侧创痂般的胶痕也由买主一家贴上了更新更鲜艳的春联。

那再不是云舒的家了。

这座原本生活节奏相对缓慢、交际圈闭塞的中小城市,竟在片刻之内显得偌大却饱和,每一平米都为各有其姓名与幸运、不幸、难念的经的家庭所立锥,高低错落着点亮灯火的低层和电梯公寓甚而是城中村自建房,都散发着无以为一个少女的家的拥挤意味。

薛霁看向镜中的云舒,后者仍旧闭着眼睛。

头发碎屑扫过,她像小猫挨了逗似的把脸皱一皱。

“云舒。”她把手机揣回兜里,走上前扶着椅背。

“……嗯?”

理发师开始替她的头发上黑色染料,云舒眼睛未睁的样子活像尊正静静等待着陶艺匠为自己填色的玩偶。愈欣赏,愈能感受她掩藏在这一刻乖顺之下“精致的淘气”。

“说嘛。”

她像是受不了在本就闭上眼后一片漆黑的缄默里下沉,紧紧揪住薛霁这一声轻唤,语气甚而带着闭上眼不用看到对方表情,所以难得无所顾忌的撒娇感。

“你带了家里的钥匙没有?”

云舒瘦小的身板在皮椅里耸耸肩,镜子倒映出她的冷笑。

“他们只在都要值班,所以不得不让我照顾小旭的时候才舍得给我钥匙。”

……

宴席上,徐老师见她听完后有不忍翻腾的神色,捏着酒杯主动同薛霁的碰了碰:“这杯大哥必须敬你。”

在四面旁听的同事也是面有戚戚,不觉间她的酒杯又满了。杯口荡漾漂沦的泡沫像大家一只又一只盛满惊艳的眼珠,于薛霁拈起酒杯时齐刷刷盯着她不胜酒力后冰消雪融的脸。

在这段暴发户妻离子散的盛大悲剧中,宴会的气氛终于被推向了最高潮:

“小薛同志啊,不愧以前是搞艺术的,果真性情中人!”

……

“师傅,麻烦去廊桥。”

薛霁拉上车门后将雨伞停靠在自己与云舒腿间,既轻既熟稔地在副驾驶座后面对司机吩咐。

她重新染回黑色的齐耳短发软软地枕在车窗玻璃上,有雨点在敲动,窗外各色店招与信号灯霓虹的光亮折射在雨滴里,汇集为一道又一道残红暗绿的下流的水痕。云舒呵出一团暖气在玻璃上,将窗外的陌生景致悉数模糊。

捷达2000的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蹭出咕咕的响动,云舒滑动在车窗上的指腹也发出咕咕的声音,一远一近好像在唱和似的。出租车逐渐驶离夜间行人稀少的教育园区,车流慢慢汇聚成长队。

薛霁伸手帮她把偶然翘出的一两撮头发捋平顺,然后收回目光,拿出嗡嗡震动几声的手机。

是文太太发的消息,说陈先生的老朋友登门叙旧时送了许多松茸作伴手礼,遂邀薛霁和星期六上家里去尝尝她做的松茸鸡汤。

话到这一头,文太太又抱怨这两天城里的倒春寒实在是来势汹汹,她出门总觉得有风携着冷劲儿往自己脖子缝钻,故而又盘算下用过午饭的时间,让越看越喜欢的准儿媳陪自己上街去挑两叁件适合这样倒霉天气穿的衣服。

最后宣告道,过两天秉颜就要从福建带吉成回来了,老朱留在武夷山照看茶厂生意。

算上秉颜和薛霁这对姑嫂,指不定逛完街晚上回家还能凑个牌局,堪堪是充实的一天。

薛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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