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3)(2 / 3)
清静。
十四点点头,抬腿入门。
她生的模样好,周身难以形容的柔和气质,眼角眉梢存了初初冒头的风情,离开了折云山,离开昼景的视线范围,她像是一夜长大。
在仿佛没有休止的情欲里开出属于她自己的清香。
不是为了取悦谁伪装的乖巧,更不是为了博取师父怜惜做出来的示弱模样,这样坦荡无畏、清风入怀的她才更像真正的她。
褪去自卑与天真,被她能感知的微薄爱意浇灌出的自信从容。从少女,再到女人,经了人事,独自闯荡。
在这里,没人会当她是孩子。
十四享受这种感觉,她眉目如画,杏眼微弯。
春风拂面,扬起她耳边碎发,小院的一草一木也跟着随风招展,那股熟悉的感觉一寸寸逼进,她清澈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掠过一抹暗色。
云渊看着站在面前的姑娘,问:你就是咱们流烟馆招来的新琴师?了解流烟馆近三十年的发展史吗?
了解。来之前有听人说。
她不卑不亢,看似柔顺谦和,骨子里浸着孤高,一看就知是千娇百宠里长大的矜贵人。云渊没问她怎么来的,又是怎么听人说的,随意道:弹一曲?
好。
素手拨弦,琴音如云雾蒸腾,群鸟被音律所感不约而同盘旋在小院上空,胆子大的鸟儿和花蝴蝶争先抢着在少女肩头落下。
这还没完。
院子里多年停止生长的梨树在春风里抽出浅嫩的芽,柳绿怔怔望着那截枯枝染上的新绿,喃喃自语:活了?
十四的琴是昼景所教,她天生适合弹琴,再破烂的琴到了她指下,都能焕发出崭新勃然的生命力,她生来与琴契合,琴音里若有若无勾着隐晦心事,琴即情,唯有情感丰沛,心思细腻的人能弹奏出引人灵魂共振的妙音。
她用一曲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没在意馆主和两位女子看着她时,眼神一瞬闪过的古怪复杂。
我能当流烟馆的金牌琴师吗?
这若不能,那谁还能?
云渊的表情生动地回答了她的提问。十四笑道:我最多能在馆里呆一个月,再久,家里人就该来寻了。
她想的很简单,师父来寻她,她就跟师父走。走到哪儿都行,游山玩水,或者跟她回折云山继续培养感情。
她能感觉到,师父不是不心动,否则不会那样贪得无厌地要她,她现下腰和腿还没从那份酸疼缓过来,想到昼景,她心跳如鼓,碍于在人前,只能面不改色地压下去。
只呆一个月这是云渊没想过的。然而念头转开,瞧着少女一身贵气,定是出身不凡,能以一曲催活干枯了二十余年的梨树,很大可能是出自九州修真世家。
她权衡再三应了。
十四被仆从请去为她准备的小院,走前她回眸问道:这座小院的主人,是那位名为琴姬的琴师吗?
是。回她话的是站起身的柳绿。
哦,原来如此。她转身离去。
人走出云酥院,良久,庭院寂寂。又是一阵春风吹来,云渊发出一声感慨:你们有没有觉得,她
她像我家主子。
云酥院内一时无声。
清潭院,十四坐在树下发呆。
流烟馆二十年前有琴棋书画四位金字招牌。
四才女之首的便是那位名为琴姬的女子,琴姬琴姬,这名字听起来很随便,唇齿间咀嚼久了竟也有种删繁就简的雅致。
琴姬嫁给了世间顶尖的男子,至今秋水城怀念她仙音妙曲的人不计其数。
墨棋做了萧家正儿八经的夫人,夫妻恩爱,儿孙成群。
莲殊成为商户妾室的第三天,被当家主母弄死,昔日长袖善舞书法精湛的才女落得如此下场,惹人唏嘘。
至于挽画十四进了这道门还没见过那位一生求名守身如玉的挽画姑娘。说姑娘也不合适,毕竟挽画四十多岁,是流烟馆的老招牌了。
她心里想着挽画,挽画恰恰赶在此时登门。
从云渊馆主那得知今日来了一位琴艺可比琴姬的姑娘,挽画撑着一身懒骨前来,见了面细细打量她。
兴许是昔年琴姬在她心上留下过于深刻的影,她穷其一生都想在画道上赶超她,明明她才是流烟馆执画之人,却败给抱琴之人,她心有不甘几十载。
琴姬身死,她的不甘成了无根之木,而今见了馆主口中与琴姬肖似之人,她道:你我比一比丹青之道。
莫名其妙。
十四莞尔:姐姐,我不与你比。
她一笑,如山花烂漫,和琴姬的笑冰雪消融的美迥然不同,自有可贵之处。
挽画四十多岁的人了被一个青春明媚的小姑娘甜甜地喊姐姐,容色稍霁。心想,若琴姬不是那么冷冰冰拒人千里的性子,按照年岁也该喊她一声姐姐。
出于说不清的因由,她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年轻琴师,语气温和:为何不与我比?
因为姐姐比不过我啊。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