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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八 棠棣(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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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外人看来风平浪静,实则在他心里早掀起了无数波翻云涌,那是最可悲最难为的啊。”

旁观者向来清,他语气自始至终很冷静,只是嗓音里微微带有难以自饰的哀伤,像锻炉里还未炼成的新剑,外表纵然看上去光亮耀眼,然而一旦不慎摔落于地,便会“哐”一声立刻碎裂成两半。

“那你……能把他救出来吗?”她不禁问。

荀谌目光越过窗外,望着夜幕里笼罩的许都的方向,那里离自己遥远得隔了许多座山河,不免低低叹一声:“阿彧,阿彧,除了你自己,谁能救得了你呢。”

他在一旁清醒地注视了荀彧许多年,瞳孔里那个与自己极其相似的身影在与自己相反的道路上义无反顾地渐行渐远着,而他除了无用的沉默,其余什么都无法干涉。

他能做的,都已经为弟弟完成了。

“我最担心的,是终有一日文若发现结局无法扭转,将他自己献祭给未完成的理想里。”他喃喃低语,不知是不是有意说给她听见,但她还是能将每个字听得一清二楚,“阿彧太天真了,渴望着永不可能实现的将来,我们颍川怎会出了个他这么痴心的人。”

她望着天上那轮不算圆的缺月,风慢悠悠吹过来,扑在脸上影影绰绰,亦喟叹道:“他是太孤独了,能理解他的帮不了他,能帮得了他的可惜又不能理解他,曹孟德其实心知他想要什么,却也只能报以沉默。”

“曹孟德?呵,恐怕最后文若正是要死在他手上。”荀谌忽然一反常态,竟弯唇冷笑。

“他不可能这样对待荀令君。”阿笙立刻张口反驳,语气激动,“他与荀令君彼此推心置腹,交谊远比你想的还要深厚,他是不会也不舍得要令君性命的。”

“他是不会舍得要文若的命,但他未必不敢!”他突然也厉声叫道,手摇晃着阿笙的肩,似乎在试图提醒执迷不悟的她,“那一天终究是要来的,即便他不愿伤害文若,文若也不会让他为难,我希望你能仔细看清楚,曹孟德心中的未来容不下文若,文若想要的东西他更给不起!”

这话恰中隐忧,阿笙的心猛然陷入悲哀,低头不再吭声了。

“我要你发誓。”良久,他倏然说。

她抬眼看他,发现他的面容已变得严肃,“说罢。”

“我要你发誓,如若那一天不得不到来,你卞笙,会尽你所能保全其性命,让他活下去。”

“我发誓——”阿笙一字一句,盯着他的脸孔说,“我卞笙纵然人微言轻,也会尽我所能保全他。我的命是他给的,赔上我自己这条性命也要让他安然无恙地活着,包括维护他的选择,他的名誉以及他所珍视的一切。”

荀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神色中窥探些他想寻找的许久终于颔首,瞥了眼窗外的天色与月影,那月色从他面庞上交错掠过,映在他忧虑重重的眼底。

“你该走了。”他缓缓闭上眼,“那接应你的人早已到了城门外。”

阿笙朝他浅鞠一躬,道了声:“珍重。”

“等等。”他突然叫住将要推开门的她,“我有样东西,需要你为我转交给阿彧。”

手离了门闩,她转身走回去,看见他解开了脖颈上的黑色细绳,将那漂亮的棠棣坠子取下来放在掌心里,递给她。

“告诉阿彧,兄长能做的事情都结束了,这枚坠子还给他,望他好自保重。”

“那你以后会去哪?”她接过坠子藏进襟中,确保万无一失后问。

“我啊,”他摇摇头,“可能去长江以南,也可能在辽东以北,偌大一个天下,终究会有能待得下荀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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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至于棠棣,常喻兄弟之情,《诗小雅常棣》云,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个人很喜欢子建的诗文,私以为钟嵘“骨气奇高词采华茂”的评价子建当得起,魏晋六朝最爱他和江淹的诗赋,当然鲍照的文及七言诗亦很惊艳,可惜我无那等功底专门写论文称赞。

魏曹植《求通亲亲表》:“中咏《棠棣》匪他之诫,下思《伐木》友生之义。”

一直认为洛神赋是子建写给曹丕的情诗,那洛水美人分明就如楚怀王之于屈原,可惜最后亦只能怅徘徊而不能去,二人兄弟之情我比作荀谌于荀彧,可惜魏书中后者两人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从此再无记载于史册上的瓜葛,也是遗憾。

大家新年都要快乐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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