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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五 恐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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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喉咙疲惫地动了动,而后继续沉痛道:“家主自小内敛寡言,然其心昭昭,现今汉室倾颓已然不可挽回,老朽唯恐他会……会为汉室尽节啊。”

最后几个字音刹那低了下去,微小若蚊蝇。

“尽节……”她喃喃重复,“他会的,他真的会这么做。”

“老朽担心的非但于此,那群汉室臣子甚至还误解家主,老朽怕家主即使一心尽忠,也是白白丧命哪。”

他的话无疑似尖锐的刀刃,层层剥开要害。她默然片刻,艰难开口:“我怎会不知令君独自承担着所有的一切,无论是旁人懂的,或者是不懂的,都被他一个人默默忍受。他真的活得太累了,可又无人真正明白他所受的究竟是些什么,若是别人早已被这份沉重压得喘不过气了。他们却兀自还要非议他,让他担负那些根本莫须有的罪责骂名。”

“卞夫人与家主相识数十年,既然这般了解他,难道愿意眼睁睁看着家主白白牺牲么?”管家明显犹豫了半晌,方才垂下眼道。

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啊。

阿笙在心里悲哀地默念,可看着老管家如此恳切的神情,她不得不宽慰他:“令君的选择我们都无法左右,但请您放心,令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必定不能袖手旁观,不会让他就此丧命。”

不日后,曹植从大理寺释放。

他一出牢狱,沐浴后立刻换上了干净常服,来相府拜见母亲。

他面上尽是羞惭之色,原本俊逸洒脱的举止明显收敛了许多,重重地朝阿笙磕了个头。

“不肖子让娘担心了,望娘恕罪!”

她也不让他起来,只静静地站在儿子面前足有半晌,就这样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母亲不发话,曹植哪敢从地上起身,只能低眉垂首地跪着,一声不吭。

片刻后,她终于开了口,冷冷道:“你可知错?”

“儿在大理寺关了数日,无时无刻不在反思,儿不该如此放纵自我鲁莽行事,一切皆是儿之罪,请母亲尽管惩罚儿。”

“你先起来吧。”

他闻言又磕了几个头,这才敢小心起身,一抬眼不经意却瞥见阿笙的眼中布满了血丝,鬓边的白发也比以往添了许多,瘦得不成样子,再不是记忆里熟悉的那副面孔。

他不免心酸,声音也涩涩的:“母亲为儿这般忧心,是儿不孝,只求您保重身体。”

“我很好。”她突然回过身去,悄悄用手背抹了把夺眶而出的泪,而后又镇静语气,“我只担忧你,子建,你让我如何放心!我虽是不愿看见你与子桓兄弟抵牾,但你若心有社稷之念,我自是不会阻挠你去争取,可你竟然行事如此放肆,这次能让令君保你,可下次呢?你真不怕命都丢在你这性子上吗?”

她的语调逐渐强烈,曹植虽是看不到母亲的神情,但也猜到她此刻的心必定是愤怒与忧虑交杂。

于是他喏喏连声:“儿子知错了,前日之过不会再有下回了,儿在母亲面前发誓,若再——”

“罢了。”阿笙止住他,“志穷者常立志,你自己心里清楚便够了。”

见他乖巧点头,她瞅见儿子的衣带有些松弛,便抬手给他亲手系紧,一面随口问他:“你可曾去过你父亲那边?”

“父亲他最近事务繁忙,推衍说无暇见儿。”曹植明显犹豫了一瞬,迟疑后方道,“听闻许多臣下皆劝进父相,欲尊他为魏公,父相似乎也并未拒绝。”

“魏公?”阿笙本来为他系腰带的手顿时停住,惊讶道,“你父亲……这是非要称王不可了。”

“称王?父相当真要与汉室分庭抗礼?”这下轮到曹植大惊失色,当即不自主地慌张起来,“那荀令君,岂不是真与父相反目了?”

“怎么了?”

“儿子本想去拜谒令君,不料他昨日已至寿春,管家说他什么疾病缠身不能在朝,可儿子原来也没听过他素来有疾啊!”

“他在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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