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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 余烬安宁(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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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想到什么说什么,一时竟口无遮拦起来,不再有所顾忌。

“柏楠,其实我都知道。”大着舌头说话听上去闷声闷气的,但柏楠还是听懂了。

“你知道些什么?”

“正常司机在迎面相撞时,都会下意识把方向盘朝自己这边转,这是出于人类的自救本能。但你不是。”她也不知自己醉没醉,醉了吧,又能说出条理这么清晰的话,说不醉吧,她又把这句憋在心里好几天的疑点终于问出了口。

他不动声色地挑眉:“那我是怎样?”

“告诉我,为什么你的第一选择是救我?”她沉下气,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瞳孔里结了层雾蒙蒙的水烟,“我想要你的诚实,你到底,还记得我吗?”

她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不想此刻他的面色很茫然,看向她的眼眸里抹上若有若无的疑问:“我当然记得你啊。”

随后他仰脖喝了口酒:“我们做了多少年的朋友,小学时你暗恋的男生名字我都记得,难道要再提醒你一遍,来证明我的记忆力没出问题?”

“别说了别说了。”卞笙慌忙止住话头,“我手指头不小心被刀割破了。”

原是刚才他在说话时,她漫不经心地用餐刀去切牛肉,许是心里一惊,手上的动作也随之一抖,割到了左手按住餐叉的食指。

皮肤上顿时划了一道口子,看上去明明是清楚可见的伤痕,却没有半点血滴渗出来。

“疼吗?”柏楠关切地问,眼底划过一丝难以辨认的情绪。

“能忍。”

她仓促应答了句,本想用纸巾包扎一下,见没有出血,便也作罢。

这时她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哭声,虽然音量不大,但已足够清晰地传入耳朵里。

柏楠也听到了,诧异地顺着方向望过去,而后又看向卞笙:“好像是你那个好朋友。”

“姜念念?”她连忙站起身四处张望,看见角落里一个穿着浅黄的女生正趴在桌子上,看不到表情,只能从她的动作和呜咽声上判断出她在哭。

“我去陪她喝杯。”卞笙拎起自己还未喝完的酒瓶,轻手轻脚走过去,在姜念念对面悄悄坐下。

后者感觉到有人过来,慢慢抬起头,发现卞笙真诚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她给姜念念的杯里倒酒,轻松问道:“有压力还是分手了?尽管说出来,在我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姜念念动了动嘴唇,盯着面前被风不断吹起的餐巾纸,嗫嚅着说:“论文不会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这事把我们姜精英难倒了?”

“何止是这个,陈教授一直让我改论文,这要改那也要修,整天叨叨麻烦死了,这学校,还读个屁啊,再多呆一天我迟早要被送精神病院去了。”大概是越想越气,姜念念本身也是个暴脾气,当即不禁义愤填膺地抱怨,竟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真是活得恨不得去死。”

她似乎急需发泄,双手揪扯头发,用嘴上大声重复的方式表达自己强烈的情绪,“我本来以为快毕业了苦日子就算到头了,没想到现在这日子还是这么难熬,前途渺茫得我自己都找不到自己在哪里,将来去工作我都为自己老板感到遗憾。”

在她抱怨时,卞笙始终没言语,只安静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

“我还觉得我就是个废人,除了到点吃饭按时睡觉,此外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想用实验和项目论文来填充一下时间好欺骗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结果更给自己添堵,一堆堆破事朝我涌过来,提醒我不过就是个制造垃圾的活人。我真的活得毫无意思了,这两天我老是站在实验楼那个天台花园往下看,可又怕痛不敢跳,到这时候又开始惜命了。”

她举杯就往喉咙里拼命灌,似乎不把自己喝醉不罢休,然而越是越想醉,偏偏却越醉不了。

“小念念,你想想咱们毕竟都活到现在了,都闯过那么多难关流过那么多眼泪,此刻白白没了命不是很吃亏吗?自己过得开心才最重要嘛。”卞笙语气轻松里带着深深担忧,可姜念念全心扑在面前的酒瓶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语调的异样,“你的想法太正常了,虽是有些偏激,但可能就是当代大学生在夜深人静回想过去设想未来时的常态,谁不是对将来充满迷茫呢,总不能集体失去希望啊。”

“我也盼望过未来的生活,可我实在不想当受996压迫的社畜,那样的日子晦暗而没有半点光明,但我又不知道除了那条路,到底还能怎么走。你还记得我那时跟你说,好羡慕能经常旅游的,老子也要去原野,要去什么挪威峡湾,欣赏欣赏手机里头的风景。”

谁没伤感过呢,多少人总认为格子间太小,盛不下他们想要的非洲苍阔辽远的茫茫原野,北欧白雪覆盖与莽莽绿荫并存的浩丽峡湾。

可低头,总有白花花的表格在等着自己去填,摞成一沓的任务躺在文件夹里等候ddl,那些公路梦想和天涯漂泊,都剩在想象的缝隙里。

最多只能时不时再拿出来感叹一番,唉,远方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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