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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35)(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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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华之是醒着的,他仍然在苟延残喘地呼吸着,只是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直到狼毫上沾染的墨汁都浸染了宣纸,留下了不算完美的痕迹,顾华之才咳嗽了几声,喉间咳出凝结的血块来,然后他勉强说了句不必写了,这样就好兴许他也不会看的。

如此,虚风子就搁了笔。

覃瑢翀问:你师兄还说过什么吗?虚风子思索片刻,说道:师兄说过,若你来讨那枚大璧琬琰的玉佩,就让我说不小心弄丢了,找几个借口搪塞过去,总之,他既然已经收下,就不会再还给你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视线自然而然地在覃瑢翀腰间停留,原来你还留着师兄的玉佩。

然后,虚风子听见一声悲鸣,兴许只能用悲鸣来形容那种声音,夹杂着痛苦,仿佛无法承受他的话一般,短暂又急促,是从喉间不小心泄出来的,很快又被咽了回去。

这些东西,他从未和我提过半个字。覃瑢翀强忍住哀恸,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同门师兄弟也很少有人知晓此事。虚风子说道,他不愿接受别人有意无意的同情和怜悯,仅此而已,覃公子,人都是有根骨的,师兄亦有他无法言说的思虑。

覃瑢翀感觉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似的,巨大的苦痛将他整个撕裂,又重新缝合,再撕裂,再缝合,如此永不厌倦,他察觉自己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只能勉强按住胸口,缓缓地,问出最后一句话来:顾华之的坟冢立在何处?我能去见见他吗?

虚风子却摇了摇头。

他只愿化作吹融冰雪的第一缕春风。

他说:掌门便依照他的遗言,将他的遗体放进了火中,烧不尽的沉入水中,灰烬随风而去,如今约莫已经踏遍了山河万里,人生无常,生死有命,覃公子不必心怀愧疚。

、哑言

这故事说长也不长, 说短也不短。

再如何的柔肠百转,未曾亲眼所见,未曾亲身经历, 这段回忆也都只能算作故事。

所以,此时此刻再说任何话都是画蛇添足。

聂秋侧眸看向窗外的风景,这时候正好途径一片农田, 昨夜里下了场雨,空气中还弥漫着田间特有的腥气和清香,湿润的泥土透着一股恬静的颜色, 和经冬不凋的苍翠植物交错并行, 追逐着, 奔跑着,一刻不停,最终还是向后退却,渐渐地远去了。

然而, 有些记忆却不是轻易能够远去的。

尤其是对于覃瑢翀来说,顾华之更是那个不可能从他心中抹去的人。

聂秋想, 他现在终于明白田挽烟当初说的那番话了。

从我知道他心仪之人已经辞世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再也不可能在他心中留下一隅栖身之处。这不是很不公平吗?活着的人永远都比不上已经死去的人, 因为活人还有得挽回, 而死去的人,遗憾就永远留在那里了。

那样的咬牙切齿, 心有不甘,却又偏偏无计可施, 无可奈何。

田挽烟不远万里前往镇峨,请他招魂引鬼,只是心中憋着一口气, 输也想要输得彻底。

可是,聂秋又想,顾华之那样的人,那样在红尘中困厄,又看淡生死的人,连骨灰都不肯留下一抔,他的魂魄又怎么可能会在死后久久地停留在人世间呢?

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再对这世间有百般留念,也该放下,投胎转世去了。

若他执念太深,仍不肯投胎转世如今也该被欲念所吞噬,变成理智全无的厉鬼了。

纵使聂秋没有真的和顾华之接触过,但从田挽烟的描述中可知,这位扶渠羽士是个活得很清醒的人,倒不如说,他比这世上的很多人都活得清醒,该舍弃的就不奢求,该走的时候就不踌躇,不该留下也不会留,他自己是轻飘飘地走了,却给生者留下了无尽的愁绪。

况且,他唯独留下的那封信中,也只剩个意味深长的墨迹,一切尽在不言中。

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步家的铜铃引渡而来呢?

无论用什么方式去思考,从什么角度去思考,聂秋都只能得到个不好的答案。

田挽烟适时地开了口,脸色算不上太好,语气却仍是温和的,聂公子不必顾忌太多,我知道这里面变数太大,尽人事听天命便可,即使失败了,我还是会履行当初的约定。

聂秋问:田姑娘没有考虑过为此事算上一卦吗?

我向来是不喜欢将前路看得太清楚的。她闻言,喟叹一声,整了整衣角处的皱褶,说道,这就是我和顾华之最不同的一点了,他活得太清醒,而我只想浑浑噩噩地活着,前路在何方,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我一概不知,也不想通过投机取巧的方式去获得。

何必看得那么清楚呢?田挽烟喃喃自语般的说道,那样很容易就会感到疲倦不堪。

她说完这些之后,话就变得少了起来。

本来聂秋和田挽烟也并不熟识,仅有的交流也是因为覃瑢翀或是那三个天相师世家,如今,该说的说完了,两人又各怀心事,相互之间也就只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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