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节(1 / 4)
临行前,方章却来求见。
颜肃之对方章还是颇为信任且欣赏的,能力大小且不说,有自知之明且踏实肯干的人,哪个老板都不讨厌。
方章却有些局促,还没说话,先喝了三四次水。他自己还不觉得,以为自己已经很镇定了。颜肃之颇为好笑,却也不难为他:“方郎有何难为事?”
方章鼓起了勇气,问颜肃之道:“使君还记得当年的甘令么?”
颜肃之惊讶道:“自然是记得的,怎么?他有什么事么?”
既开了头,方章便镇定了下来,对颜肃之道:“并不是,是下官的一点小心思。下官原是一介布衣,不过粗识几个字而已,蒙甘令提携,做一县内主簿。能有今日,是使君之恩,却也不敢忘甘令之德。甘令为人,您是知道的,再实在不过的一个人,也不狂言,也不诈语,又踏实肯干的。如今外面世道看着要乱了起来,他在外面,下官实是担心的。不知,使君可否收容甘令?”
颜肃之道:“甘令不是调走了么?也未尝听说他去职还乡,他如今是朝廷命官,如何请得来?他若肯来,我自是求之不得!”
方章有些为难地道:“因见诸同僚皆要搬娶家眷过来,不免想到甘令,甘令又确是……确是……”
颜肃之道:“我这便要启程了,你或可投书问之,若他不方便来,家眷过来,我也可以的。城里空屋子倒还有些,城外田地耕的人也不甚多,总有他们容身之地。我只恐他自己,是不肯轻易背叛百姓的。”
方章得了保障,也知道甘令不是避重就轻的人,既做一方父母官,纵然天下将乱,恐也不会丢下百姓自己出逃。然有颜肃之这句话在,至少甘县令的家眷,是保住了。而甘县令,纵身丧乱世,求仁得仁,方章惋惜之余,也只有为他高兴的。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颜肃之出发前就叮嘱女儿:“诸属官之家眷,当悉心安置,我算着他们的脚程,也当渐次到了。尤其是丁先生那里……”
颜神佑道:“您放心,住处都准备好了,一样一样的,十分仔细。我还预备了一笔款子,做他们安家之用。田亩也是,按朝廷法式,多大的官儿有多少田,都是有定额了。他们要是能再开荒,咱们也不多管,只是要上些税才是。”
颜肃之点点头:“这便好。”
颜神佑又说:“那位李先生,闻说也有家眷,只是丁先生上回说,没能将人骗过来,颇为遗憾。”
颜肃之哭笑不得:“等他回来了再说罢,丁先生家眷来了,且不要让他们见到李先生。一切都等那个鬼见愁来了再议。”
颜神佑想到李彦的立场,连忙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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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肃之没啥负担地走了,颜神佑便忙活开了,照计划,她该去新兵营里练兵的。然而还没等她整装出发,便先有一件事情摆在了她的案头——流民。
不将这些人安置好了,或者说,留下一个处置范式,她就是去练兵了,也走不安心。走了,怕也要被方章派人追回来主持会议讨论。
流民越来越多了,颜肃之返回昂州路上都能遇到啸聚山林的匪徒,可见昂州北边邻居家里也不怎么太平。此地不太平,纵一时不愿离乡,被闹腾得久了,也要受不了,还是得搬家。
几个几十人的好安置,如今一波能来上百口子,看起来像是全族出动的,声势就有些大了。
方章来寻颜神佑,还不止是因为这个。
颜神佑看着一张红漆小托盘里的几颗说亮不亮、说暗不暗的金属片儿,迟疑地问:“这是什么?”
方章道:“钱。”
“哈?”只有小指甲盖儿大小,你逗我?
“麻烦。”
“我说,咱别说丁先生成么?”
方章苦笑道:“小娘子,我不是跟您卖关子,它就是钱,也是麻烦。您看这个,这叫榆荚钱【1】,咱们本地是不用的,外头带过来的,都不知道它究竟价值几何!本地百姓也是不肯收的,可外头过来的,正经的铸币,旧年都缴给朝廷了,他们就带着这个来了。弄不好,要出乱子的。”
乱世么,本朝立国也不过几十年的功夫,这整个时期就是混乱的。政权混乱,币制自然也是混乱的。大一统的时候,国家统一铸造,这没有问题。乱世,经济又不发达,百姓就干脆以物易物了。米、帛,是最常用的替代品。当然,如果有几十年前的铜钱,那也是可以正常流通的。
再者,又有人盗铸造铜币。比方说,国家铸造币,规定了铜若干,锡若干,到了他们那里,就多掺些锡等奇怪的金属。成色极差,还比标准的钱小了一圈儿。还有将钱铸得极薄的,正面看,反面看,都挺正常的。侧面一看,卧槽!钱啊钱,你怎么瘦了!
更有一等人,将铜钱收钱了起来,融掉了,取铜铸器,再掺点其他不值钱的金属搁里头,钱的成色就差了。
发展到后来,就是又薄又小,以至于长得像榆荚一样了——这就叫榆荚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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