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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生活预览(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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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音就比较明显了。“你是浙江人,对吧?”

“兄弟,人年轻,但也有见识,你猜对了。”

“那你过年不回家,跑广东干什么呢?”

“问得好”对方拍了一下茶几,拿出一包豆干示意请冬子吃,冬子摆了摆手,他对这种袋装食品有一种天然的反感。但对方的热情不减:“你猜我去广东干嘛?”

冬子只好敷衍到:“浙江人嘛,做生意厉害。”这种不置可否的侧面回答,只要加上恭维,总是受欢迎的。冬子从烤羊肉串时都知道,千错万错,马屁不错。

“我哪里厉害呢?”接了马屁,对方不得不谦虚一下。“厉害的人,早就回家准备过年了。我还得到广东那边催货呢,这货不发过来,我是回不了浙江的。”

“那你到武汉上车干啥?”

“武汉有些小生意,过年了,也得要结账噻。”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谈了一会,被一个稳定而有力的女声打破了:“瓜子花生矿泉水,啤酒饮料八宝粥。”那手推车一过来,走道上的人纷纷起立让出通道,打瞌睡的也被迫睁开了眼睛。

冬子买了瓶矿泉水,他离开青山时,还没有产生上火车的念头,在车站广场也不知道火车上要准备什么。他既没带喝水的缸子,也没带车上吃的零售。至于买什么零食,冬子想了想,算了,毕竟刚才对方给自己的豆干,自己拒绝了,如果再买类似的东西,对方或许有看法。

一般列车上,大家热烈攀谈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一是因为刚上来见到陌生人的那种兴奋劲已经过去了,二是因为人的精力也有限,说两个小时的话,专业讲评书的,也需要休息。

有的人,泡起了茶,有的人,打起了瞌睡。当然更多的人,纠结成各种不同的小圈子,小声谈论起来。而吃瓜子花生的,啃鸡腿与卤菜的,也开始了,车厢内就变成了一个五花八门的各色家庭生活。

这些人大多是到广东探亲的,做生意的是少数,打工的也是少数。冬子记得一句话:打工的目的,就是为了好好回家过年。当然,车箱那边的尽头处,也有广东话传来,那是真正回家的人。

虽然春运还有几天才正式开始,但腊月回家的行程,造成了世界上最忙碌的人口大迁徙,几个亿的运输量,如果不是中国这样以政府主导的运输组织,哪个国家也受不了。冬子在车站广场上就感觉得出来,大部分人是从广东往家赶,或者在武汉中转,或者就是湖北甚至河南信阳南阳那一方,家离武汉比较近的人。

这些打工大军,是中国劳动者的、底色,是巨大物质力量的生力军。他们背井离乡,某种意义上说,甚至忍受着亲人分居或者妻离子散的生活折磨,但他们坚定而沉重的身影,仍然挺直了腰杆。因为他们知道,冬天的犒劳就要来了,春节的团圆,是他们一年辛苦的慰籍。

人知道为什么活着,就不空虚。人知道为谁辛苦,就不抱怨了。

虽然,他们是与返乡大军反着走的,按理说人也不多。但是,那些在广东成功有一个小家的人,那些在南方不能够回乡的人,就等待着亲友前去,即使在异乡过年,只要亲人在,家就在。

这车厢里,只有冬子一个人与众不同。因为他没有亲人,他没有家,所以,他无法像普通的人一样过年。

此时,冬子看到,那些有座位没座位的人,吃着廉价的包装食品,甚至是自家做的苕干,都吃得那么心安理得,那么自在自满。因为,他们是奔着亲人去的,所以,他们有期盼中美好的春节,他们已经开始预演,从心理上,他们已经开始进入中国人最美好的时刻:过年。

满车人都在说过年,有人还拿出了各种为过年准备的零食给周边人分享,冬子听到偶尔传来的赞叹:“哎呀,你这柿饼好甜呢”,或者:“为香的蚕豆,是你们自己炒出来的?”

这种气氛下,冬子很想回避回忆自己过年的历史。但是,此时能够思考什么呢?能够拿什么来打击浓浓回忆的侵袭呢?离开容城以后,冬子就很怕回忆容城了,那亲人去世的痛,那孤单的夜晚,冬子最不能忍。

但是,这毕竟是冬子第一个孤单的新年啊,他不想,但日子在临近,周边旅客的话语在临近,甚至那些食物的香味,也在临近。

“每逢佳节倍思亲”、“一切过去的都是美好的”,这分别是中外两位伟大诗人的话,被人们广泛传承。为什么呢?因为是规律啊,任何人都逃不掉的心理规律。冬子此时也无法自拨地陷入到回忆之中了。

那些年的容城,过年下不下雪不一定,有没有龙灯在街上耍不一定,政府放没放烟花不一定,东山上办不办灯会不一定。但是,一定是快乐和忙碌的。

那些年的春节,父亲是不出摊的,工厂学校也是放了假的。如果说中国人做什么事情都马虎,是出于散漫的天性。但是唯独过年,我们是认真的。

父亲与母亲早在现在这个时候就开始忙碌了,准备菜准备礼物准备冬子的新衣与鞭炮,早些时容城没有禁鞭,冬子可以随意放,要几点放到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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