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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忘年之交(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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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质与精神的束缚,让他们长期处于被压抑的不自由之中,相比今天,这种自由是如此的可贵,相较而言,所谓孤独带来的困扰,就是小问题了。

“阿姨过世了几年了?”

老者仰望着天,苦笑了一下。“她啊,一生不自由,好不容易熬出来了,没那命享受呢。我退休第二年,她就生病去世了。这不,我今年68了,她也走了7年了。她年轻时,看上我,就是说我字写得好咧。她为了我写字,到处找旧报纸回来,就是给我画字的。其实,那时候,我的字还没今天写得好咧。今天她要在,我写给她看,她不晓得有多高兴咧。”

人生的悲苦莫过于此。当你有机会有能力让最爱的人开心时,她却不在了。冬子与这位老师,沉默了半天。

“那你现在,是写给她看的吗?”

“不是,写给我自己看的。她哪里看得到呢?我是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鬼神的。我看我自己的字,看看字写得比过去好,生活过得比过去好,心就舒坦了。我是在跟自己比咧,要是跟别人比,那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当然,近在咫尺的碑林,那些著名的大师们的作品,就在眼前,任何一个写字的人,走在它们面前,都会自惭形秽,无地自容的。

“那你莫不是,不爱进去看里面的字了?”

“爱着咧,上午这地方,我们老年人不收费,我总要去看。看一次,喜欢一次,那才是享受啊。”

冬子觉得,看到比自己的爱好更高明的东西,不是嫉妒,而是享受,这已经算是精神上的超脱了。这位老师,颇有爹爹这样人的风采了。

一般老年人,对新事物是看不惯的,是拒绝的。总喜欢在年轻人面前唠叨,什么一代不如一代。但是爹爹就不同,他对年轻人的生活方式是宽容的,对年轻人些不符合老一代习惯的东西,甚至有时是鼓励的。冬子学习不太好,但爹爹从来没有因此而责怪过他,不像其他老师,总是对成绩好的同学偏心。

爹爹家也有孩子穿破洞牛仔裤的,也有孩子打电子游戏的,爹爹对他们的责备也少。他总喜欢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情感。这种超脱的境界,在他们这一代,很不普通。

人们对自己不适应的事情,或者不理解的事情,总是抱有怀疑甚至是敌对的情绪。那是自己还没跟这个世界和解,那是站在自我中心的立场,思考世界。当你意识到,你只不过是世界中微小的一粒尘埃时,你就会坦然,达观。

“那你觉得,如今,你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呢?”冬子问了一个哲学问题,这完全超越了他的年龄。但是,哲学来自于灵魂的拷问,一般年轻人,身体的冲动掩盖了灵魂的光芒,很少拷问这些问题的。

冬子经历了父母的去世,对生命的意义就多了一分直接的感觉。假如父母存在的意义,就是养育了自己,那么,属于他们本人的价值,是什么呢?

相对于这个老师来说,他快乐的意义,当年是妻子在世时的赞扬。而今天,估计就是孙子的出现,让他看到,自己的基因的某部分,正在茁壮成长。但是,好像老者并不过分追求这方面的东西。他是个唯物主义者,这个词本身就很哲学。

“生活,本质上是没有意义的。”老者停下了手中的笔:“如果你以为你很了不起的话,死亡就会把一切摆平。不管你作何努力与挣扎,你最终要回归大地。就像那碑林里那些伟大的人物一样,他们的古墓可以重现天日,但他们的肉体已经消灭,剩下些骨头,也已经朽烂,提不起来了。”

这就是一种典型的文人人生观,苏东城在冬子的家乡不远处,写了前后两篇赤壁赋,冬子这个年龄的人,还无法理解这些伟人内心的沧桑。但他记得里面的句子,不仅是老师当年要求背诵的,也是爹爹经常无意识中重复过的。

“而今安在哉?”

“樯橹灰飞烟灭。”

前一句是冬子下意识地说出来的,后一句是这位退休老师顺口接上的,两此时居然相视一笑,结成了忘年交。

人与人的交往,其实没那么复杂,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就知道朋友做不做得下去。对于忘年交的双方来说,年纪大的,肯定有一颗超脱的童心;年青的朋友,肯定有沉重的思考。在生与死的问题上,他们的直觉,好像达到了某种契合。

其实,这是人们发现自己神性的第一阶段。我们通常说,人有三种混合的性质,动物性、社会性与神性。如果用西方心理学的解释,可以说成本我自我和超我。仅仅因为身体的需要,把一切快乐的感觉建立在身体感观刺激之上的,是动物性,它是人类生命存在的基础。所谓求生的本能,也是这种本性的表现。没有这个本能,所有动物都会走向种族灭亡。所以,我们不能贬低它。

所谓社会性,就是强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与社会组成的功效,有一种互相咬合的密切度。我们平时探讨的人生价值,我们所说的仁义道德,我们所信的资源交换,我们所想的利益调整,都与之人关。人类之所以成为自然界的最强者,因为他们组成了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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