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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古稀父亲要入党(长篇节选)(11 /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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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是那么美丽;我周围的每一张脸,都是那么可爱;我听到的每一种声响,都是那么动听。我实在幸福,我成为了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我的父亲苦苦追求了大半辈子,一直未能实现他的美好愿望。而我的这种追求,虽有磨难,可与父亲比起来,太顺利,太容易,好像随手拈来似的。想到父亲没有入党我又难过。开始,我竟愚蠢地将这消息向父亲封锁,怕他知道后心里产生复杂的感情。父亲很快得知我入党的事,他专程进县城,并用两只水缸移栽了老家门前的一株松树,屋后竹园的一株水竹,作为庆贺我入党的礼物。

我看着这一松一竹,我实在是太熟悉它们了。父亲与这松、与这竹,有着血一般的浓情。父亲此时不远几十里,从碧莲河边的老家老渡口,连根带土,肩挑给我送进城里,我明白老父亲的心意。

我深情地搬起这一松一竹,摆放在我的书桌两侧,就像当年我和父亲把它们的父辈,从皇城港的外祖父外祖母家的竹园里,从麓角坪的曾外祖父曾外祖母家的松山上,移栽到老渡口的我家屋前屋后一样,我和父亲一起给它们浇水。

1963年的冬天,邓应林书记派了大队党支部委员、治保主任邓德理,把我父亲从贺家山农场请了回来,要我父亲重新出山,再度执掌汪家湾生产队的帅印。三年自然灾害过后,恢复生产、恢复家园,成为人们的迫切愿望。我父亲不肯。他觉得他主政汪家湾的工作期间,犯下了很多过错,一切都可以恢复,在近两百口汪姓人心中的威性难以恢复。他不许人们发展家庭副业,没收了汪翠翠的两个儿子从河婆桥捕的两桶鲫鱼,汪翠翠找我母亲拼命。父亲用他的旱烟袋脑壳打人……

父亲向邓应林、邓德理提出:如果真的信得过他,一定要他干,他想换一个环境,也许会干得更有起色。邓应林问他:“先德!全村十二个生产队,由你挑。你看中哪个队,党支部就把哪个队交给你管理。”

我父亲回答:“十二个生产队,我哪个队都不去。”

邓应林问:“你要去哪里呢?”

父亲回答:“我要去的地方,只怕你不得肯。”

邓应林说:“你也学会了卖关子。你哪怕是要我这党支部书记让位,我也肯。”

父亲说:“我党员都不是的呢!我哪有那个野心。我想去老渡口副业队,把那里的副业真正搞起来。这些年,我们越搞越穷,原因在哪里?我躲在贺家山农场的这些日子里,我反反复复想了这个事。生产单打一,除了抓几粒粮食,别的都没有了。山也成了光头山,水也成了清汤水。先把老渡口副业队搞起来,让全大队一千二百口人有口吃的。”

邓应林、邓德理连声说:“先德你讲的有道理。但是,你去老渡口副业队,暂时不能当队长,你给邓小狗当副手。等他退了,你再接任。你没得意见啵?”

父亲说:“小狗哥那个人好合作。我在他手下当一般的社员也愿意。我给他出主意,他也会听我的。”

我记得那个冬日,我们举家搬迁老渡口的情景:

到了老渡口,父亲首先用行动说话,植树、栽竹,发展多种经营。

我想到有关松和竹的过去,我暗暗佩服父亲的眼力。

深夜,父亲等家里人都睡了,他拉着我的手,流着泪对我说:

“儿子!我为你入党高兴。我们家总算有了党里头的人。你要像这棵松树,为党争光,为我们杨家争气!历朝历代,我们杨家只出忠臣,不出奸臣。历朝历代,我们杨家只出将,不出兵。做人要像松和竹那样,出土之前先有节,风风雨雨不变色。”

这时,我想鼓励父亲,继续争取入党。在我们党内,有徐特立、郭沫若、陶峙岳等晚年入党的典范。可话到嘴边,我没有说出口。我知道父亲一辈子追求入党,追求得太苦、太累,他年年都递交入党申请书,从来没有间断过。我想对他说,你就别再递入党申请书了,平平静静地度过晚年吧!我入了党,就等于他入了党。我心里这样想,但我没有勇气说出口。我向父亲保证:我不会给他丢丑,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共产党员。

那一夜,我没有听见父亲的鼾声。清晨,他轻轻悄悄起床,坐到阳台上抽烟。我也随之爬起,招呼他进屋,他摇头,他生怕吐出的浓烟,呛了他的儿媳和他的孙子。待我妻子和儿子起床,父亲便告辞要走。这是留不住的。他平时给我们送土特产品,都是早晨来,晚上归。他不搭汽车,不坐轮船,凭两条腿步行。我劝他,年纪大了,挑来的东西又沉,还是搭车坐船,图个轻松,再说,也省不了几个钱。他坚持,不是为了省钱。生成的做工的手脚,走几十里路,不吃亏的,相反,活泛了血液,磨炼了筋骨。说不定还能在这个世界上多活几年。我送父亲踏上沅南大堤,他要我回去上班,我还要送一程,他不肯。分手时,我们父子谁也不说什么,都只挥了挥手。我转身,趁父亲不注意时,躲在观音港旁边的一棵杨柳树后,目送父亲背着金灿灿的阳光,踩着结实的沅水大堤,朝沧港那头渐渐远去。我发现,父亲曾经弯曲的背脊又挺得笔直,已经老态的双腿又恢复了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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