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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思想起好一似萬把鋼刀(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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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敏家在清末也算是宅門兒,看這些很親切,她當年離家出走跟着何天寶的父親私奔,所以跟家裏親戚斷了往來,何天寶從沒到過北平,自然沒見過老式北平住宅,看什麼都新鮮,但又不願請教賈敏,就不說話,只跟着看。

房子裏面都是地道北平式的,地下是方磚鋪地,前後花格子木窗糊着窗戶紙,頭上是白紙糊的天花板。堂屋很大,西邊擺着一張飯桌,中間靠北牆拜着一張平時起居閒坐的桌子,周圍靠牆高高低低擺了一圈東西,包括一個書架、一個百寶閣、一個神龕、兩個箱子還有帽架撣瓶冰桶等等。

輝子告辭,何家“夫婦”在門後告別,賈敏挽着何天寶的胳膊,何天寶注意到胡同兩邊影影綽綽仿佛有好幾雙眼睛看着他們,應該是好奇的鄰居。

關上院門,母子倆分開,對視。

賈敏豎起根手指放在紅脣邊,示意何天寶不要說話,慢慢走過來,湊到他耳邊輕聲說:“我們即使是在家裏,說話也要謹慎。”

“你懷疑隔壁有特務?”

“北平特務多,日本人,華北僞政府的人,還有你們南京汪僞的人,恐怕都想要盯着你。”

何天寶譏誚地一笑:“你忘了貴黨的人了。”

賈敏柳眉一豎,正要反脣相譏,有人突然踢踢踏踏地沿着甬路走開,砰砰砰地打門。

何天寶開門,進來個滿臉熱情笑容的北平婦女,說:“何先生是吧,我是甬道北頭兒的,我們當家的姓邢……”

何天寶說:“原來是邢大嫂。”

“不是,我們當家的排行老五,這片兒的街裏街坊都叫我八嬸兒。”

“八嬸你好。”

“你們小兩口新搬過來,還沒拾掇呢吧,要不要幫忙?”

“不用了。”何天寶還擋在門口,賈敏輕輕拉了他衣襟一把——像小媳婦兒給丈夫打暗號,笑着說:“八嬸,請屋裏坐。”

“不用啦不用啦。”嘴上這麼說着,八嬸已經走進了正房坐下了。

何天寶只好跟進去陪她坐着聊天,八嬸坐在那裏,口才不遜於金啓慶白老太太,而內容截然不同,仿佛少林武當難分伯仲。八嬸走的是應時應景的路線,她從即將到來的端午節說起,說到應該去哪裏買金蒿哪裏買糉葉哪裏買幹棗;然後又介紹好的棗子應該產自哪一縣哪一鄉,而哪一方的人來北平常做哪一行買賣,哪一行買賣在哪條胡同扎堆兒,哪一行手藝人在哪處茶館淋牙…

賈敏燒了水,洗了茶具,泡好了茶端上來,八嬸還在用嘴畫北平地圖,剛剛畫完半個天橋,看樣子再說一個鍾頭也畫不到東單。

賈敏過來讓茶,坐下,八嬸更是來了精神,先誇了十分鍾賈敏模樣標致,又打聽他們兩人老家兒(北平話:父母)都在哪裏做什麼的,再問:“你們倆多大年紀,結婚幾年啦?”

何天寶看賈敏,賈敏說:“我們是娃娃親,我比他大四歲,他後來留洋了,前年剛圓房。”

八嬸不依不饒:“秀兒,別讓我算賬啦,你到底多大啦?”

“二十七啦。”賈敏少說了一輪,若有意若無意地看了何天寶一眼,當着兒子裝嫩有點不好意思。

“哦,這麼大還沒開懷(注:女性懷第一胎)那可得上心了。我跟你說,京西有個妙峯山……”八嬸鬼鬼祟祟壓低了聲音,估計要開新書,講《北平求子學》了。

賈敏好演技,滿臉專注地聽着,還敲邊鼓:“可說呢,我也着急着呢,倒是他是留過洋的,說什麼都是緣分,反而不急。”

何天寶不耐煩起來,在小院裏裏裏外外到處走,看到堂屋裏一個用繡花布蓋着的四四方方的東西,掀開之後是個收音機。打開之後,是北平特色的曲藝節目夾雜着各種廣告,電臺裏正表演《報菜名》。賈敏半真半假地讓他小聲些,八嬸卻攔住:“沒事兒,讓先生聽去,正好我跟您說句悄悄話,先生的身體還行吧?……不是,我說的是那個的身體,房裏的事兒?!……哦,是嗎?……嘿嘿!”

何天寶不知道賈敏在嘀咕什麼,只覺臉上發燙,輕輕咳嗽了一聲,問:“八嬸,您今個兒來,除了認街坊,還有別的事兒嗎?”

“啊,何家嫂子,這些老媽媽令兒改天等何先生出門兒我再來跟你細聊,也解個悶兒。何先生,你要是不提我都忘了……”八嬸終於說到了正題,“我除了忙活家裏那點子事兒,也偶爾幫街坊介紹個使喚人,你們府上要不要用老媽子丫頭什麼的?”

何天寶說:“先不用了。”

賈敏說:“我們當家的有點兒潔癖,自己常用的東西都不準外人碰的。”

八嬸眼珠亂轉,笑嘻嘻地說:“你們新來北平不知道,我們這裏僱人比南方便宜。還有我說句冒失的話,既然太太沒開懷,先生不如買個人來,又得使喚,又能傳宗接代,那也不算外人了是吧?”

她說到傳宗接代,何天寶才明白這位八嬸還代賣小老婆,誠心開玩笑:“北平還能買人?”

“我這可不是拐子拐來那些,都是親爹親娘自個兒賣的,保證是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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