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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79)(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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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怀中。

他听到兵器出鞘,不是一柄,两柄,是成百上千,他听到方岐生低声喊他的名字,他听到黄盛用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说就不能让我们出去吗,他还听到徐阆同样气急败坏地回答他你是想让这天下为你陪葬吗,此类声音交叠往复,最后,止于一声清脆嘹亮的鸟鸣。

来者在他的腕节上轻轻一按,灼烧感彻底褪去,聂秋想,他兴许是躺在方岐生的怀里,因为方岐生的呼吸声很近,紧接着,轻抚过他手腕的人收回了手,好像说了句什么。

这声音也很熟悉,格外熟悉,没有隔着那一层陈旧的回忆,仿佛就在他的脑海里。

准确来说,不是声音熟悉,是咬字,是用词,是语气,可是聂秋想不起来,他正朝着更深处坠去,没听清那人到底说了什么,也许是让他们退后吧,因为方岐生向后退了。

彻底沉入深渊之时,在混沌中起起伏伏之时,聂秋隐约听到了一声轻叹。

不知为何,聂秋就是知道这是白玄的声音,这一声叹息,尾音绵长,由近及远,缥缈朦胧,他意识到叹气的人就要走了,有点着急,徒劳地张了张嘴,喉中却滚出一句话来。

我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你?他问道。

那道身影似乎止住了脚步,说道:在昼,在夜;在明,在暗;在晴,在雨;在群山,在万水;在朝云,在晚霞;在惊蛰,在霜降;在任何一个四季,亦在芸芸众生之中。

聂秋没想到能得到白玄的回应,听完这句话,却莫名觉得安心了许多。

他闭上了眼,也将唇齿合拢,想,这之后或许又是一个漫长的、陈旧的梦境。

、误入

百年前。

常闻僻壤之地有座山, 山石漆黑,宛如被烧焦般,山上无草木, 也无鸟兽, 陡峭险峻,巍峨矗立,高耸入云,月半之时, 尖锐锋利的那一座顶峰像是将明月向人间钩去。

如此偏僻的地方, 闭塞不通, 山下村民鲜少与外界来往,思想、语言也变得衰败落后。

这里很少有外人踏足, 可今天一大早,准备去喂养牲畜的妇人却捡到个人。

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 有被树枝划伤的痕迹,妇人抬眼一看, 估摸着,这人大概是从山上跌了下来, 一路连滚带爬,被灌木阻了阻, 所以才躺在了这鸡窝里。

妇人叉着腰看了一会儿, 浇了米糠,好让那些咯咯直叫的鸡别再啄这人披散的头发。

她蹲下去, 隔着衣袖碰了碰这人的脖颈, 似乎还有微弱的起伏这明显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男子,豁了个口子的斗笠挂在他脸上,遮掩住半张面庞, 脸上全是泥土,她看不清长相正待妇人在犹豫是否将此时告诉丈夫的时候,昏睡过去的年轻男子突然醒了。

说实话,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醒的人。

男子猛地吸进一口气,像溺水的人终于能喘得上气一样,他忽然坐直了身子,吓得妇人连连后退,站在一旁看着他向四周张望了一番,随即,这名男子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黑色的山我终于到了!他欢呼一声,毫不顾忌形象,笑盈盈地爬起来,试图向旁人分享他的喜悦,然而,被他的视线烫到似的,妇人皱着眉头又后退了几步,并不想配合。

外来人。妇人迟疑着,用晦涩含糊的腔调提醒道,满月之前,你最好离开这里。

男子正龇牙咧嘴地整理身上那件称不上是衣裳的衣裳,闻言,问道:为什么?

妇人却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话说到这里,她的视线就轻飘飘地掠过了男子,拎着竹篮过去继续喂鸡了,似乎她已经习惯了自说自话的外来者,也已经这样提醒过无数次了。

年轻男子又絮絮叨叨地问了几句,见她始终一言不发,只好耸了耸肩,问:那么,这村子附近有没有水源,这个您总能告诉我吧?你看我现在这副模样实在狼狈,总得

妇人嫌他话多,早就听得烦了,抬手给他指了个方向,转身便走了。

男子将斗笠夹在腋下,随意将散乱的长发拢了拢,只觉得身上酸疼无比,情绪却不见低落,他自讨了没趣,也不觉得窘迫,反而乐呵呵地摸了一把身旁经过的那只鸡,薅下来几根鸡毛,被追着啄,又躲又逃,沿着妇人所指的方向,朝有水的地方跑去,准备收整收整。

他虽然年轻轻轻,却已经看破红尘。这年轻男子,不喜功名,不喜利禄,身无长技,家道中落,也不觉得悲痛,只喜见这人间山水,成天闲不住,就要游历四方,踏遍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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